总要试着去告别 [复制链接]

01

外婆，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，不高偏瘦，一直带着一副老花镜，头上不是戴着那顶淡紫色的毛线帽就是包着一条头巾，脸上被时光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，双手的皮肤也是有些松弛干燥，并不光滑。从记事到现在，近二十年，感觉外婆一直是这样，并没有老去。

可终究还是熬不过岁月，外婆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，有高血压经常吃降压药，有一只眼睛白孽障，虽然之前做过手术，但现在已经不太看得清，坐骨神经痛，腿脚不太好，走路习惯背着手，走得很慢，前年还突医院，查出是脑萎缩，好在治疗之后逐渐恢复正常……一桩桩一件件，写出来发现外婆也遭受了不少罪。

02

一大家子在一起的时候，总免不了谈小辈们的黑历史，外婆多次说过，我小时候及其爱哭，认人怕生，脾气古怪，爸妈没空带我把我送去外婆家一会儿，需要各种哄骗我才能留在外婆家，玩儿了会儿发现妈妈不在身边就开始哭闹着要回家，还不让外婆去我家，更不让外婆送我，在路上可劲哭闹，外婆无奈，只能假装不送我了，然后悄悄跟在后面一大截，躲着送我到家门口。然后我妈就附和说，哪怕她抱着我在路上被哪个熟人碰到了，打个招呼捏捏脸蛋我都能哭上好一会儿。哭着哭着，我就上学了，变乖了，长大了，离家越来越远，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短，陪外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。

每次回家，基本都要找时间去陪外婆说说话，外婆不是那种有听者就可以各种八卦闲谈给你说个没完没了的人，也不会给我们讲她年轻时候的事儿，更不会诉苦，只是淡淡的谈着，问一问我们的近况，偶尔说说村里最近的趣事，有时就静静的坐着，都很轻松。现在想想这样的时光真的很美好。

外婆头脑是一直很清醒，记忆也好，我们小辈的各种事儿她都记得清清楚楚。初一那天碰巧我去帮外婆敷腿，她说，敷腿的药没效果，我爸之前腿疼从她那拿药去敷也没好，她自己敷了也没好，不想敷了。我不知道我爸之前腿疼，还以为她记错了，应该是我爷爷，后来搞清楚了真的是我爸。她记得我们孙辈的大小事情，她事无巨细地说出来的时候我真的震惊，怀疑是不是谁郑重其事的告诉她的，但其实也就在一次次的聊家常中记下的。

03

最后一次见外婆是2月19号晚上，回学校前一天，陪外婆说了会儿话，就回家收拾东西了。外婆说她的手上指关节的地方莫名其妙起了好几个血泡，上嘴唇也起了一大个，看着有点肿，不疼，只是有点痒，在擦药了，但没啥效果，去年冬天也起了，去医院看了也看不出什么来，后来自己慢慢的就好了。我想到了学校之后再去查一查，看看能不能查到外婆手上的血泡是什么情况，有没有什么好的药。结果，我还没查到，就等来了噩耗。

2月28号，周天下午，按计划去世界之窗旁边的威尼斯风情街和假日广场逛逛。刚到的时候看了一眼朋友圈，看到我哥发了一句伤感的话，有点迷惑，想了想我哥的情况觉得可能突然的青春伤感吧，没太在意。逛了两个多小时，准备回去了，进了地铁站看手机，刷到了我姐夫刚发的朋友圈，心就沉了沉，猜到了个大概。想了想发消息问表弟家里出了什么事儿，在地铁上等消息的12分钟不断地刷新手机，看到消息的那一刻，内心一片空白，呆呆的看着手机，看了好久，也没回消息。因为在公共场合，强忍着情绪，指甲紧紧的抠着手掌，但还是忍不住泪水与鼻涕。回来后，打电话给我妈，是我姨妈接的电话，说我妈在卫生间，让我等一会儿，听到妈妈的沙哑声音，我忍不住了哭了，妈妈大致说了一会儿情况，安慰了一下我就挂了，然后我哭了好久。

这一周，又跟妈妈打了两次电话，妈妈还是坚持让我别回去了，怕从外省回去飞机上遇到新冠感染者，到时候家里又是人群聚集，若真有点儿事担不起责任，最后我被说服了。每次和家里挂了电话就去卫生间默默哭一会儿，有时白天也会突然的眼睛酸鼻子酸，但那会可以能忍住，可是晚上躺在床上会默默地流泪，弄湿了戴着的眼罩。

以后回家再也不能陪外婆聊聊天了，过年再也收不到外婆的红包了。

外婆，我想你了。

断断续续写了好几次，终于结尾了。

END